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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江晴雨看虹霓

 

                                 梁德祥

    小时候,站在坦荡如砥的松花江平原上,极目四望,村舍树木,渐远渐小;最后,天和地合成了一条线。无论你朝哪个方向怎么使劲儿看,目光的终点都是地平线。看着似乎离你不太远,可是,你拼命地朝它跑去,它却总是离你那么远。地平线以人为圆心,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天就像是一个无比硕大的碗扣在了地上。
    平原上的生活是平面的,像一层薄薄的纸。它的厚度最多和树的高度差不多吧。这跟广阔无垠的大地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松花江像是不知是什么人用巨笔在这张纸上画的一条弯弯曲曲的蓝色的线,不知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夏天,人们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劳作,面朝庄稼背朝天,几乎忘记了天的存在。只有当天空飘过棉絮一样的白色云朵的时候,人们才把目光移向天空。特别是雨过天晴,碧空如洗,一道七色的彩虹横空挂在天际,人们的眼睛为之一亮,贪婪地凝望着,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视觉享受。奶奶说,这是王母娘娘晒裹脚布了。她还告诫我们小孩子:不要用手去指划彩虹,那样会烂手指头的。“东虹云彩西虹雨”——她还能藉此预报天气呢。啊!太神奇了。王母娘娘的裹脚布都这么长,这么好看,这么迷人,那云蒸霞蔚的灵霄宝殿、琼楼玉宇;那紫气缭绕的瑶池仙山、奇花异草又该是什么样子呢?这彩虹撩拨着人们的想象。
    彩虹美得让人震撼。她集中人间天上所有的颜色,那么鲜艳,那么亮丽;色与色之间的过渡那么柔和;令人赏心悦目。彩虹在雨后清新的世界里,氤氲着,朦胧着,似有似无,渐渐地在天际隐去,把她的美深深地印在了人们脑海里的底片上。于是,人们就按照对彩虹的记忆制做出“霓裳”,并把它想像成神仙穿的衣服。于是,当人们看到朝鲜族少女穿着七彩渐变的曳地长裙,在神话般的天池畔翩翩起舞的时候,便会叹道:“世间哪得有,怕是天上人”。
    我从松花江平原来到长白山下、鸭绿江边,就觉得生活变成立体的了。地立起来了,成为山峰;峰连谷,谷连峰,像一把折扇。水立起来了,山多高水多高;山顶上托着的是池(天池),山涯挂着的是瀑,叮咚的是泉,鸣溅的是溪,溪汇成了河,河汇成了江。水就这样和山缠绵着。村庄立起来了,同一村庄有的人家住在云雾缭绕的山腰,有的人家住在流水潺潺的河边,饭菜香味互飘,鸡犬之声相闻。道路也立起来了,无论是羊肠小道还是盘山公路,人在人上走,车在车上行。一年四季也立起来了,山脚下百花盛开,山顶上白雪皑皑,“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春。”开门见山,哪里还有什么地平线?只有心电图一样的远山近岭的轮廓。
    云有时在山谷涌动,像白浪翻滚的河流;有时在山腰徘徊,像移动的羊群;有时在山头缭绕,像飘柔的轻纱;有时形成云海,山尖成了孤岛,尤如蓬莱仙境。这云,就在你熟悉的山谷、村庄,甚至是房前屋后,就像舞台上施放的烟雾效果一样,让诗人捕捉到“一朵轻云刚出岫”、“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诗句。真是云在人间,人在云中。你看那个“仙”字造得多妙,“人到山旁自成仙”。虹也是,有时悬在江面上,像舞在空中的彩练;有时横跨山涧上,活脱脱一座画桥横空出世;有时挂在山腰,好像是七彩轻纱罩在深绿色的树林上,透过虹还能隐约看到后面的树影山形;粗看是虹,细看似纱,恍若一束游丝悬在水汽里,让你看得到,摸不着。山里的虹离人很近。你在瀑布下看到的虹,就在山根下;你在人工喷泉旁看到的虹,就在庭院里;你在鸭绿江里游泳,含一口水背着太阳喷出去,虹就在你的鼻子底下。
    如果说,平原上的景物是纸上的一幅画,那么,山区的景物就是立体电影,人也走进去了。
    三伏天是北国最燥热的季节。我来到临江市江心岛外的鸭绿江里游泳。人到江里与鱼为伍,就把一切物欲、烦恼和忧愁都随着衣服抛在岸上了,剩下的只是欢愉。爽,爽到每根神经、每个细胞,就好像自己溶化在水天之间一样。仰在水面上看天,才真正理解了毛泽东“极目楚天舒”词句的绝妙。蓝天白云下,北面是猫耳山和卧虎山,翠屏一样衬着临江市的亭榭楼台;东南是龙爪山,和山顶的白云一起倒映在平镜般的江水里;江对面是朝鲜国的村舍田园,宛若一幅油画;载着花香的江水,在翠谷中蜿蜒西去……这一切在阳光下,是那么亮丽、清新。
    俄而,一大片黑云从卧虎山后压了过来。这云自东向西,逐渐地弥漫着我头上的天空,越来越浓,越来越黑,越来越沉,越来越低,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瞬间,一阵风飕飕地掠过江面,掀起层层波浪。接着,如麻的雨脚扫过来,江面上溅起千千万万朵水花儿,一个个水泡上,有水珠跳起又落下,和雨滴混在一起。粗粗细细的雨丝铺天盖地,像是要把天和地缝在一起,使水天相接,连为一体。环顾四周,峰峦城郭、岸柳田舍都隐约在纱样的雾幔里,似有似无,如仙如幻。我的泳伴儿和岸上的人们也都不见了,江中只剩下我自己。躲雨是来不及了,我索性就来一个蛟龙戏水,痛快一把吧——这才叫“潇洒”走一回呢。雨线时粗时细,雨点时疾时徐。骤雨欲歇末歇,西天的一抹阳光射了进来,光线和雨线交织在一起。紫气氤氲的江面上,溅起疏疏密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水泡水花,此起彼落。放眼东望,每个水泡、每朵水花都映出一弯彩虹,像一团团七色的火焰,在江面上燃烧着,跳跃着,蒸腾着。正当我贪婪地张大眼睛,想把这奇异的景象,一丝不落地吸进眼里,珍藏起来时,风大了,黑云西压,遮蔽了整个天空。江上的奇景也随着阳光撤去,归于一片混沌,使我很怅惘。书上说,修行的人或经过神仙点化的人,能开天目,看到常人看不到、世上没有的景象。难道我真的开了一回天目?
    我每年夏天都在鸭绿江里游泳,可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看到那样的奇异景象。原来我看到的虹落鸭绿江神奇景象,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是不可复制的。《桃花源记》中的武陵渔人是“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林……甚异之,欲穷其林”,穿过山洞,渐入佳境的。我 是戏水江中,云雨把周围的世界渐渐隐去,同时在江面上制造出瞬间即逝的仙境,被我看到了。美呀!刻骨铭心地美。
    鸭绿江的美,是层出不穷的;但是“女为悦己者容”,只有痴情地和她厮守着,才有机缘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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